约里散人.

一位脑中充满幻想的孩子

【原创】红雅楼 番外 别离






    枫叶被秋风带起,向着一边飘零翻转。花妲坐在房顶,右手边放着茶水。太阳搭着地平线的边儿缓缓向下。

    “小花”风声里混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,低沉文雅又温柔细腻。花妲被声音吸引,这是兰陵的声音,如此相处多年,再熟悉不过了,她有些惊讶,忙慌回过头去,映入眼帘的果然还是那个像刚见面时一样的尔雅公子。陌上人如玉,公子世无双。曾经他那么遥远却与她相识,如今与她之近却又装作不识。微弱的夕阳照在他的半边脸上,为他增添一抹金光,花妲呆呆的看着他,心里五味杂陈,可也只是短短几秒便回过头来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来了”她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,没有情绪的波澜,至少不像刚离开时那般难过。可兰陵见她的反应如此淡定,心里一揪,一时间有些后悔为何在这种时候还糊里糊涂的跑来见她。


    秋风又起,一缕带起枫叶,一缕吹起她的发丝,隐隐约约盖着她的半张侧脸,枫叶飘起时而盖住视线,但他的目光不舍离开她。

    “我只是想来看看你”毫无征兆的一句,让两人心中同时一揪,是痛觉,二人不懂这是为何。她并未回头,太阳越发的低了,今天的日落好像有些悲伤,这是她此刻心中所想。

    “今晚我就要动身了”没有等到回复的兰陵自顾自说着。

    “嗯”或许是潜意识告诉她,应该说些什么挽留他,可理智终究战胜了她。

    “所以可能...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”兰陵声音越发轻了,他怕的不是死亡,而是别离,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情,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一生都在隐瞒。


    远处的云和院中的枫树一样红了,是要下雨了吗,可不能吧,我讨厌下雨。花妲看着云彩默默垂眸低下头来:“我知道。”还是冷淡,兰陵有些失落,仰起头来看着天,像是挣扎着不让泪虫从眼角爬出来。在同一高度,他站着,她坐着,他理她两米远。他仰面苦涩一笑,她低头含泪微笑,是风隔开了两人的距离吗,怎么眼前人变得如此遥远,像夕阳的光,永远不会被追上。

    “这把扇子是你送我的,现在我还给你”兰陵将手中扇放在花妲身侧,接着又退回原处:“答应我,如果我还活着,你亲自将扇子送来戏班好吗”他害怕她会狠心拒绝他,不由自主的捏起了手,眉头也微微皱着。花妲终于转过脸来看着他,脸上布着泪痕,兰陵有些意外,但也明白。

    “好”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,花妲不知道还能说什么,或许也不该说什么,挽留他?让他出卖家族?拒绝他?让他失望难过?既然到了生死交界线上,抛去一切该不该考虑的,答应他就好。

    兰陵终于心生一丝愉悦来,但终究还是被无尽的压力,失落给盖了过去,他没有陪她看完日落,没有行礼,只在她答应后便转头打算离开了,不能再多待下去,他怕她会后悔,怕自己也会后悔。


    “兰陵”花妲发觉到他要离开,嘴快过脑子就叫了他的名字。兰陵回过头,静静的等着她要说的。树叶沙沙作响,像在催促着花妲,快没有时间了。

    “活着,我等你”风声太大,好像盖住了花妲本就轻声说的话,但兰陵看着口型,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她的话,面上一笑,不语,转头便跃下,消失在她的视线里。


    花妲再也绷不住情绪,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,她只能抱住自己的膝盖,把头埋进自己的怀里。最后一丝光芒也被地平线吃掉,枫叶却飘的越来越远,晚风从呼呼变成哗哗,很幸运,抽泣声掩埋在晚风里,只有她一人听得见,茶水的一丝热气烟消云散,尝起来只会冰凉苦涩。

    要别离了,是永远的别离,他会出事吗,会死吗,会吗,我讨厌下雨,明天可以不要下雨吗,如果下雨了我就离开罢。花妲心里疼的厉害 不像当时失去陈兰瑄那样细长,而像身体里有只狼狗,在撕扯抓咬着心脏,身上发麻,气血不足还变得气短胸闷,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,难受的不行,那又如何,花妲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,她太久没有这样撒开过了,从十六岁便要挑起担子来,到如今十年了,物是人非,哭一场又如何,无论是什么烦心事,就这么发泄一场吧。

    

    枫叶飘落各处,晚风停了,取而代之的是月挂天空。


    睡不着,怎么会睡的着呢。花妲翻来覆去的心里还总揪着,呼吸也会疼啊,无所谓,起来走走吧。花妲披上斗篷,晃晃悠悠的走出房间,别上街了吧,今夜多危险啊,后院的梅花开了吗,我去看看罢。穿前绕后走进后院,穿堂风灌进斗篷,冻得她抖了抖,要泡杯热茶吗,会睡不着吧,那也无妨,本就无眠,去泡一杯吧,转过头进了耳房随随便便择了些茶叶,倒上还算温热的茶水,便捧着又走回后院。抬眼看去净忘了看桃花,而是看着后厅摆的杂乱的桌椅。红雅楼的后院,常常留有她与他唱戏的声音,他教我的怎么唱来着,那首我最熟悉的。脚步一深一浅,走下台阶放下水杯,步子变得大度,姿态端出来,腕上拧着手势,一走一停,晃悠着便到了中间,斗篷拖着地,轻轻一甩,正站在中央:“此时间~不可闹笑话~。”

    兰陵掩在目标二楼露天的窗边,不敢动弹,屋里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,想必目标已经睡了,只需再等会儿,姐姐马上就会给信号的。

“胡言乱语~怎瞒呢咱~”

    远处发出一刻微亮的信号弹,兰陵静静看了一眼便转了个身趴在窗口子上,偷偷瞧瞧屋里没人,悄无声息的打开窗户,不动声色的爬进屋里。

“在长安~是你夸大话。”

    他猫到窗边就掏出匕首来,好像发觉有些不对劲,床上人背对着他,但没有呼吸的声音。不对劲,很不对劲,兰陵悄咪咪的靠过去看。

“为什么事到如今耍奸猾。”

    是个玩偶!兰陵已经掀开被子,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大型玩偶,心中第一件事便是快跑,谁知一转身,正对上一枪口,眼前人正是目标人物,得意的看着他,他丢掉匕首,一边缓缓后退一边举起双手。果然消息早就泄露,他只是个炮灰罢了。

“左手拉住了李左车。”

    目标人物想要开口,兰陵一把打上他握枪的手,他吃痛把枪掉在地上,兰陵左脚一拐把他绊倒在地,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朝窗外跑去。

“右手再把栾布拉。”

    目标人物不甘心,捂着被打的右手马上去够被甩远的枪,朝着窗外开了三枪,一枪打偏,一枪打在左腿,一枪打在右臂,兰陵吃痛跳下二楼。

“三人同把那鬼门关上爬~啊~啊~”花妲就像感受到了什么一样,声音变得颤抖,眼里又聚满泪水,步子一颤一颤的。

    因为受伤,步子落的重了些,本就布在楼下抓他们的人都已经听到声音赶来,戏班的小伙子忙慌拦住他们去路。兰陵行前交代过,这单生意做完,要是自己出事了,孩子们就找个清净地方安家吧,别跟着一起送死,孩子们不听,现在一楼堵着他们,可那有何用,另一边有赶来人,兰陵拖着受伤的腿,一瘸一拐的想跑,可哪跑的过枪子儿,几声过后,兰陵已经倒在地上。要死了吗,我不甘心,我本该是安生的一个戏子,为何活在这个家中。

“生死二字啊~”

    该怪谁呢,父亲吗,罢了,他何尝不与我相同,兰陵感觉有些累了,不想思考,身后开枪的人早就跑走了,前面孩子们也跑走了,他们安全了吗,我不知道,跑了就好,跑了就好。背上凉凉的,是下雨了吧,不知道姐姐那边还好吗,眼皮好重,伤口好像没有那么疼了。小花啊,我这一生只与你交好,你要好好活着,我好喜欢那把扇子的,哎好像见不到了。夜好深,我怎么看不见眼前的东西了,好像都是黑乎乎的,有沙沙声,这是刮风还是下雨呢,好像还有唱戏的声音,是小花吗…….

“且由他~~~”声音颤抖的没有调了,雨水落在脸上,和泪水混在一起,咸咸的。斗篷的羊毛被淋湿,雨越来越大了,花妲没有离开院子,还是站在中央,曲罢便低着头,肩膀颤抖着,是在哭吗,或许吧。



一年后

    “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~”花妲踏着台阶,好像心情不错,步子轻盈面带微笑,手上拿着本该属于兰陵的那把扇子,还提着个小袋子,里面装着一束花,一本戏本,一些小零嘴,还有些纸钱。

    “梳一个油头什么花儿香~”到了地方,花妲也不顾些啥,盘着腿就坐下来了,将袋子里的些东西一个个拿出来,嘴里还不停的哼着小曲儿。

    “兰陵呀,我来看你啦”花妲把花摆出来,放在墓碑前,还用手拍了拍上头的灰,兰陵爱干净,毕竟可是个名角儿呢。

    “那些戏班的孩子们现在都挺好的,还吵着要一起来看你,我都给拒绝了,现在世道还太乱,让他们多待在乡下好了”零嘴拿出来分成两叠,一堆推至墓前,一堆拿在手里,一边吃着一边仰着头看天。

    “这花倒都是他们送的,有白菊花,黄菊花,栀子花,啥都送了,我就寻思着我不给你带花了”花妲还捧着零嘴儿,然后一手把纸钱戏本拿出来。

    “这可是绝版戏本,我前几天抢来的,给你烧过去嗷,你慢慢看,缺钱了就托梦告诉我”她单手握着火折子,捯饬着把地上这些纸钱和戏本都烧了。

    “你这扇子我太喜欢了,我就留着了嗷,不征求你意见了,哈哈哈”花妲笑着晃了晃扇子,然后用扇子把火堆的烟扇远些。

    “这些天又有好多新戏,北边好像有新的角儿了,不过你可别担心,我觉得他唱的没你好”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,好像丝毫没有当初纠结,难过,复杂的情绪,好像随着那场雨,一切纷争都烟消云散。

    “兰陵”花妲左想右想没有什么能聊的了,零嘴也吃完了,便拍拍手,向后一靠,也不管衣服脏了,干脆直接躺在地上,双手交叉抵在脑后。

    “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你啊”花妲呆呆的看着云彩泳过,就好像当初常常呆呆的看着他。云彩飘的越来越快,而他离开的越来越遥远。

    “钟期久已没,世上无知音”

    “第一最好不想见,如此便可不相恋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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